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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转战败(5)下

       罗伯特检查完毕退下后家养小精灵送来满满一餐盘的食物,多是些流质绵软的东西,阿不思拿起勺子正准备舀汤却看到盖勒特还干站在一边,于是放下勺子:“你吃过东西了吗?”
      主卧里只剩下餐具微小的碰撞声,两个人的餐桌礼仪都很好,阿不思注意到了盖勒特大概是去洗了把脸,头发也没之前那么凌乱了,但那圈胡渣还没剃,他换了身睡袍,居家造型让他看起来没平时那么凌厉。邓布利多食量不大,格林德沃吃完后唤来小精灵收拾,两个人在主卧大床边安静地对坐着。
       “我需要你保留英国魔法部和政府的自主权。”阿不思看着眼前的男人率先抛出了她的底线。
       “每天的报纸你都没有漏过,应该知道我现在根本没有完全控制英国。”格林德沃看着她的眼睛,“他们按着你留下的每一条后路应对我,你不能要求我无所做为。”
       “你当然不会,如果你真的就此罢手,你也就不是格林德沃了。”邓布利多也看向他,“如果你停止在主战场的攻击,那么他们就会停下来,让你的人驻进英国。”
       “一山不容二虎阿不思,别当我傻。”
       “你是怕了?”
       格林德沃没着急回应她的挑衅,男人在几个深呼吸后开口:“沐恩和丘吉尔的确都不是软骨头,但这不代表我没有能力强制他们屈服,只是那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仗打了这么多年,无论是支持我的支持你的,整个欧洲年轻的优秀巫师消耗了大半,全英国的五十岁以上的巫师都是你的学生,我想你也不愿意看到冲突再次发生。”
       “张伯伦一开始也以为一纸合约就可以避免冲突的发生,福利先生又是怎么下台的,三十年前和现在,英国两次绥靖得到的结果是什么。”邓布利多看着他的眼睛,“就算你可以保证你不会再进一步,但圣徒的主战派会全数赞同你的选择吗,希特勒不是偶然成为德国麻瓜政府的首相的,我们都清楚这一点。”
       “你把我跟那种愚蠢的血统论者相提并论?”格林德沃还是没控制住提高了音量。阿不思微微一愣接着错开眼神:“我不是那个意思。”
       气氛一时凝固,两个人都没说话。阿不思的视线投向床幔上精美的花纹,盖勒特看着她隆起的小腹。小家伙们似乎闻到了父母之间僵硬的气氛,乖乖缩在妈妈肚子里一动不动,阿不思感觉了到意识里孩子们的不安,但她不想妥协。
       “我需要你的合作,你也需要我的。”格林德沃终于打破僵局,“现在整个英国都在跟我要人,你的那群学生不论。那些满口外交辞令的巫师和麻瓜是真的想要你回去还是借题发挥,你比我清楚,你又是怎么签下决斗书的,我比你清楚。在没有击败我的时候就已经想着之后该怎么限制你的行动,在没有击败我的希望时又开始争着率先与我结盟,你觉得现在这个情况下,想挑起冲突的究竟是谁。”
       “你在讽刺我所做的,那么你自己呢。”阿不思苦笑着看他,“四十六年过去了,你的确做到你当初想达到的高度,但你真的得到你当初想要的了吗?圣徒内部的矛盾已经快要到你控制不住的地步了,现在战争进程放缓,爆发就在一念之间。现在到底还有几个成员记得你当初宣扬的是什么?”
      “我要的是什么,你不是该最清楚吗。”
       阿不思被男人突然的一句噎住,偏偏他并非怀着讽刺的语气,蓝眼睛紧紧盯着她的,像是控诉着什么委屈。
       “恐怕我会让你失望,每当我以为你想得到什么的时候,你就会立刻用行动证明我的误判。”女巫错开视线看向自己的小腹,“我是真的不明白你想要什么,也自认没什么能给你。”
       所以你的确又一次误判了。盖勒特心想。阿不思靠在靠枕上轻轻抚摸自己的肚子,而他正贪婪地把这一幕收进记忆深处,想要借此冲淡前日阿不思躺在他怀里时崩溃的脸,昨晚中年人做了一整晚噩梦,夜半惊醒时分立刻看向床上躺着的人,缓缓伸出手试探她的鼻息,在感觉到那里平稳的气流才安心地收回手,不知不觉就看着这张睡脸到了天亮。
      “我不会伤害他们。”盖勒特看着她的小腹声音微哑,阿不思附在那里的手指颤抖两下,最终未置一言。盖勒特剩下半句话也就硬生生咽回喉咙里。
       那是我们的孩子,可我赌不起你。
       格林德沃再没在外留宿过也不再对着她没话找话,她更不会主动挑起任何话题。白日时她坐在沙发里织孩子们的小衣服,格林德沃就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翻今天的报纸批阅文件,对方倒也也不避讳她,有时还会问她一些在管理方面的意见,阿不思也有什么说什么。争论依旧不时发生,只是格林德沃总会在话题讨论转移到人身攻击前刹住车,阿不思背过身又微微扭头瞄了一眼用力抖动报纸不断深呼吸的男人,难得被他真的逗笑。
       让步或阻止他发言对格林德沃而言恐怕比一打恶咒可怕多了。她想不通对方为何突然改变了一贯的风格,但不可否认地感到自己顺气多了。罗伯特在六个月时检查得出结论,父亲的气息和魔力对胎儿非常有益,她目前的情况终于有所缓解。
       阿不思摸摸自己的小腹,双胞胎让她的肚子比普通六个月的孕妇要大了一圈,然而里面的两个小可爱们却是两个小叛徒,只有在父亲的靠近和抚摸下才肯停下他们的推搡翻滚游戏。她感受到格林德沃的目光,抬起头来却发现对方看的是自己,于是收回视线继续听治疗师的进一步建议。
       曾几何时周围的一切都在暗示她与盖勒特•格林德沃为敌,而现在客观环境又在鼓励她与对方亲近,她本身不是个会被环境推着走的人,可进与退之间的安全距离她花了几十年都没有想明白,于是干脆站在原地,却架不住对方时而粗暴时而温和的一再紧逼。格林德沃一向不做无用功,当他付出什么必然是想有所回报。既然他的目的不是孩子,那又会是什么呢。
       格林德沃在一些阵地上做了让步,逃亡隐居的纳粹高层被格林德沃打包送到英伦岛,沐恩和丘吉尔最终选择见好就收,德方入驻英国与巫师和麻瓜的政府首脑进行了谈判和讨论,英国国内因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失踪而险些爆发的暴动最终平静下去。双方都得到了难得的喘息时间。但民间对格林德沃违背决斗钱签署的条例的行为意见依旧非常大,也有不少八卦小报猜测自己早已死于格林德沃的折磨下,更桃色一些的则把她现在的情况说了个七七八八,单就文笔方面她还真的挺认同。
      估计谁都想不到最荒谬的真的是真相。阿不思放下报纸,准备去花园里晒晒太阳,在温暖的地方小家伙们似乎能安分一点,阿不思有时简直怀疑自己肚子里是两只怪脾气小猫,白天不醒晚上不睡,还没出生就要隔三差五折腾得全家人仰马翻,没一点他们哥哥的稳重乖巧。
       可活泼的孩子多好啊,哪个母亲会不喜爱好动的孩子呢。阿不思在暖融融的阳光的笼罩下也变得懒洋洋的,她慢慢闭上眼,膝盖上的毛线团顺着裙摆滑下,咕噜咕噜地滚到玫瑰丛里去了。
       于是盖勒特傍晚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她又忘了给自己一条小毯子。
       男人连鞋也来不及换,无杖魔法指挥那条毯子盖到它该去的地方,羊绒毯对男主人的臭脸很不满意,刚想争辩一句是女主人自己忘了它的存在,就被一个静音咒封了嘴,连委屈的呜呜声都发不出来。盖勒特懒得理那条聒噪的毛毯,他慢慢弯下身把阿不思脸上那几缕不听话的发丝理到一边,阳光把她近来有些苍白的脸晒得红润不少,阿不思睡得很沉,理智上盖勒特知道应该唤醒她,免得她晚上又睡不着,但男人看着这张平静的睡脸突然舍不得打破这一切。
       他慢慢凑过去,在嘴唇将要碰上她的的时候微微停顿,见女巫依旧睡着,才消除了最后的微末距离,盖勒特并未深入,只是轻轻贴着那两片柔软,末了飞快地在下唇舔了一下便飞快地退开。
       很好,阿不思没有醒。欧洲的噩梦暗自松了一口气,回过头刚准备回味一下,罗伯特尴尬的脸就出现在视野里。
       “我是来叫教,夫,夫人该回屋吃晚饭了,晚上花园里比较冷。”年轻人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自然一点,在盖勒特阴晴不定的表情下又补充上一句:“既然您已经来叫夫人了,我就先进屋了。”
       “你结婚了吗安德森。”年轻人正准备离开这个危险之地,身后的中年人突然发问,治疗师转过头看到格林德沃蹲在邓布利多教授面前,把她放在膝盖上的一只手握进手里,朝圣般的姿势。
       “还没有,她是英国人,她的父母兄弟都不太认同我。所以,还在努力吧,我们两个都是。”想起海瑟薇温柔的笑容罗伯特的面部表情也不由得柔和起来,虽然他来这里之前就告诉了对方自己会为某个大人物工作很久,近期无法联系对方,他的姑娘虽然表示理解,但半年过去又怎么会没有想念。
       “因为你是圣徒,所以你女友的家人接受不了这个。”盖勒特一针见血,罗伯特见他先将答案抛出,索性也大方承认了,盖勒特接着问他不会因此不满愤怒吗,年轻人看着面前圣徒的首脑,中年人包住女人的双手,此刻的黑巫师与他在医疗翼中所见到每一个普通丈夫毫无区别。
       “一开始的确会有。但是后来我也能明白他们的担心。”罗伯特放缓了语气,“如果我的女儿,爱上的男人是与我生活的政府和环境对立的政党的成员,战争年代,从事的工作也有危险性,结婚之后也是聚少离多,我会不会敢把女儿的手交给他。”
       “先生,我发现我会比她的父亲做得更绝,至少他让我踏进了他们的家门接受了我的礼物和问候,但如果是我,我绝对做不到。他很爱海瑟薇,她也是他的宝贝,所以他会担心她过得好不好,所以他会防备我。我不会因爱情改变我的信仰,所以我会证明给他们看,我带着我的信仰一样能照顾好她。”
       黑巫师许久没有接话,他慢慢把邓布利多从躺椅上抱起来,在罗伯特让到一边时又问了一句:“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五岁,先生。”
       盖勒特抱着阿不思往主卧的方向走去,他看向怀里女人的睡脸,这一刻在他最初的计划里,应该在他二十岁时达成,而现在他六十二岁。
       “你比我强。”

          格林德沃消失在走廊里,那声音太轻,罗伯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
       圣徒主战派为格林德沃的让步异常不满,认为这是对同盟国服软的标志,只会使他们的敌人以为己方软弱然后借机发动更大规模的进攻。主和派毫不犹豫地表示他们已被战争本身冲昏头脑,重要的不是手段而是目的,更伟大的利益是为了让巫师们得到该得到的一切权利,而不是推着更多适龄的优秀巫师走上战场减少有生力量。格林德沃借此机会敲打两方,重申了“更伟大的利益”本身,严办了两方人马里这些年大发战争财的人。一时所有人都摸不清他到底偏向哪一方,反而慢慢平静下来,都等着看他下一步的行动。
      七个月时邓布利多发现自己的魔力禁锢被放开一部分,格林德沃什么都没提她也就没问。第一封信寄给了纽特,半个月后收到了回信,激动之情几乎快要从信纸中溢出,她的学生向她保证会保守秘密,并跟她汇报了近几个月的情况,阿不思看着信中那个熟悉的名字沉思,回信叫纽特先按兵不动,如果可以就去麻瓜地界查一查老里德尔一家的近况。
       第二封信去往霍格沃茨,迪佩特校长在一个月后回信给她,告诉了她学生们的近况和魔法部的下一步计划,并询问她是否需要营救,阿不思看着自己的圆滚滚肚子,桌边是格林德沃差人从蜂蜜公爵带回的糖羽毛,接着真正的羽毛笔动起来,告诉校长她自己会有办法,请他继续保守秘密。
       第三封信发往戈德里克山谷,第二天巴希达给格林德沃回了一封吼叫信。中年人拆信的时候没注意,导致罗伯特不幸听完了全场,年轻人对“再敢狼心狗肺就等着你十岁还在尿床的光荣事迹登上教材”一句,印象最为深刻。
       “你不是说九岁。”阿不思还嫌事不够大,冷静地呡了一口红茶。一边脸色铁青的格林德沃盯着那堆碎纸屑腔都不敢开,那封吼叫信在末尾处突然转换了语气,温和地对着阿不思叮嘱要她好好养身体,等到自己忙过这阵就会来看她,臭小子要是再拎不清就随时写信给自己,有的是办法收拾他。罗伯特咬住下唇,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
       一周后英国魔法史学界和麻瓜史学界的权威期刊刊登了两篇论文,主要关于目前局势的发展和盖勒特•格林德沃在停战中所起的作用。这两篇观点相冲的论文引起了全世界的讨论,连带着引出了一个完全不同于大家刻板印象中的格林德沃。战争持续太久,所有人都急于找些轻松的话题,于是讨论愈演愈烈,格林德沃二三十岁时的照片更是被各大报纸争相刊登,一些年轻姑娘不由得感叹,虽然他是个危险人物,但的确风度翩翩。
       一个月后格林德沃便装出席了战争孤儿的慰问活动,甚至还为孩子们表演了几个小魔法,简单的变形术引来了不少麻瓜孩子的赞叹声。一部分报纸说这是盖勒特•格林德沃调整政策的前兆,可以看出他正试图扩大他伟大利益的受益人群,未来或许不会如同大家所想的那般糟糕,另一部分则尖刻地指出这是再明显不过的邀买人心,目的不过是让大家在战争放缓时进一步放松心态,好趁机获取更多的权利。学界的讨论已经不止于历史分析,逐渐扩散到所有领域,从前的刻板印象被一步步打破,越来越多的普通人开始好奇格林德沃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邓布利多感觉自己已经快要走不动路,家养小精灵每日将报纸送进主卧,她躺在床上完成了大部分书信,沐恩在几次通信后同意了在英国境内逐步放开巫师与麻瓜之间的限制加强交流,但丘吉尔的态度依旧强硬,麻瓜男人直指她是以阿不思•邓布利多教授的身份还是格林德沃夫人的身份与自己联系。女巫几番思量后回信表示,自己只是个普通母亲。
       八个月时她用柠檬雪宝的糖盒做了个门钥匙放在书房。格林德沃近来忙得脚不沾地,即使是这样男人也要坚持每天回家,有几次她在半夜醒来,看到男人解了领带脱了西装外套坐在床边看她,一见她睁眼说了句“你睡”就准备起身往次卧走。几次下来阿不思终于在他转身前说了句“等等”,接着捂着小腹补上了一句“在闹了”。
       盖勒特躺下后把手覆在她肚子上没感觉到任何躁动,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闭上眼放缓了呼吸,明明用的都是同一种洗发露,阿不思闻起来总是能让他心安一些。妻子睡在他怀里,孩子们睡在妻子的肚子里,盖勒特•格林德沃感觉意识正在慢慢远去,他感到久违的安全。
       所以当维也纳遭到袭击的紧急汇报在阿不思开始阵痛时传来,他是真的不想走。女巫脸色惨白着,疼得叫都叫不出来,他只能徒劳地擦去她额头上不断冒出的虚汗,罗伯特指挥着所有家养小精灵们忙进忙出,巴希达在信中再三给他强调了止痛的咒语在这个时候不能随意使用,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做会让她好受一些。
       “你去吧。”阿不思看着他,“敏感时期不能出事,你快去。”
       “你等我回来。”他握住妻子的手,“如果有女孩儿,我们就叫她安娜,好吗?”
       “好。”阿不思眼眶红红的,“你快去。”
       诺亚出生的时候阿不思有瞬间错觉自己已经死了,罗伯特的声音像是从什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满是血污的婴儿被治疗师用棉布包着抱在手里,窗外有隐隐的火光,盖勒特还没有回来。
       “书房桌上的糖盒是个门钥匙,你带着我的孩子走吧。”她看着那个还哇哇大哭着的婴儿想要记住他的样子,“落脚点是霍格莫德的猪头酒吧,纽特•斯卡曼德夫妇会接应你,把孩子交给他们。”
       “先生会回来的。”年轻人提高了音量,“他一定会回来的,请您相信他。”
       曾经她真的很相信他,百分之两百的相信,在她十八岁的时候。
       阿不思在疼痛和尖叫的间隙回忆,世纪末的秋天她发现自己怀孕了,而男友早在几个月前丢下她离去,肚子里那个小小的意识那么依赖她,她是它的所有,它也是她剩下的全部,然后她什么都没有了。十九岁的姑娘抱着儿子渐渐冷却的小小尸身,他还那么小,手掌握不住阿不思的一根指头,他的父亲连他的存在都不知道。
       她从不认为盖勒特的缺席与否能换回长子的生命,只是某些时候,某些很特殊的时候,她不想被人丢下。
       噪杂声逼近主卧,阿不思在最后一声尖叫后听到了房门的爆破声和婴儿的哭声。她看向门口,罗伯特第一次在她面前拔出魔杖,脚步声越来越近,烟尘散尽后露出了那张脸。
       “我回来了。”盖勒特•格林德沃穿过四十多年的时光朝她一步一步走来,“阿尔,阿尔,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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