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

【GGAD】理智与情感(中)

         预警:AD单性转,《理智与情感》AU,单亲妈妈阿不思在夏天结束之后养大了一个儿子,在二十世纪里逐渐发展成为一个庞大的家族

        巴希达·巴沙特的家维持着维多利亚时代的风格,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器具沙发在他落座前特意调整了自己的角度,茶具们按照顺序有条不紊地工作,一丝多余的声响都不曾发出。两相对比也就突显了主人的慌乱,老妇人在落座前险些绊一跤,他和沙发的动作都很快,巴希达对他们两个都道了谢,茶杯在她落座后自动跳进她手心,像无声的安慰。
        他不得不在在老人不断探寻的目光中下暂且按捺下急切和冲动,某种意义上老人的态度已经足够解答一半他的问题了。巴希达上上下下看了他足足有一分钟,像是想在这一分钟里补上他人生的前二十七年,直到她认为已经完全把自己的样子刻在脑子里,才在押了一口茶后开了口。
           “我在报纸上看到过你,带着格兰芬多的魁地奇队连获了七年的学院杯。”她的目光依旧不断在他脸上巡视着,“级长,刚刚七年级魔法部就有四个重要司向你发出邀请。”
        被陌生长辈这么夸赞总是有些令人尴尬,何况他已经明白自己到底有多少斤两,一想到自己此番探寻的目标,羞愧和某种愤懑便一同涌上来,他只能笑笑,接着盯着茶杯里自己的倒影,不知道对方在茶水里看到的是母亲还是那个男人。
       “刚刚我在邓布利多家,还以为自己看到的是阿不思。”巴希达也盯着茶水,“邓布利多一家刚来戈德里克山谷的时候她才刚入学,小小的一个,比同龄的女孩子高一点,但瘦得要命,帮着她妈妈忙里忙外的,看着小,但说话做事就跟个成年人似的。”
        他抬起眼,老人却还盯着茶杯里的倒影。
           “那会儿报纸上一提到霍格沃茨就一定会提到她,学生会长,五年级就能与炼金术大师通信交流,发表的论文不计其数。人人都说这孩子一定是个明日之星啊。”巴希达挤出了个苦笑,“可是一回到这里,就不是这样啦。”
        “你阿列安娜阿姨常年患病,没有办法进入霍格沃茨学习,邓布利多太太一直在家里照顾她,阿不思赚的稿费得的奖学金全寄回家里,放了暑假除了读书,就是在家里帮着邓布利多太太照顾妹妹。”老人淘气地挑起一边的眉毛,“当然,还要督促你阿不福斯舅舅的功课。”
        “我猜到过这个。”他终于得以插进一句话,巴希达与他相视而笑:“看来小邓布利多先生朝你抱怨过他姐姐不少。”
        “你妈妈,她真的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老人环视了一眼起居室,“这书架上的书没几本是她没看过的,只要的空,她就会带着邓布利多太太烤得坩埚蛋糕过来,甚至会帮我打扫一下午屋子,然后一直看书到饭点,记下几大页密密麻麻的东西。”
        “她到现在也是这样。”
        “当然,她会一直这样的。”老人的笑容逐渐演变成更为深沉的东西,沉默在空间里再度成为主角,他一时被对方脸上的神情一同代入某种情绪,只觉得胸口被堵上一块粪石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这里对她终究太小了。别的孩子在假期旅行或是访友的时候,她总是得留在家里,这里总是需要她,邓布利多们都需要她,她是个懂事的孩子,许多事不需要邓布利多太太说,她就会提前做好,她做得太好了。”老人的声音低下去,“好到常常会让人忘记她需要什么。”
        他眨了眨眼,怀疑有人在暗中变出无形的水幕堵住了自己的口鼻,不然这股窒息感是从何而来。阿不思几乎是字面意义上的全知全能,他从小生活在母亲的庇护下,从来无需担心来自家长过分的期待,家中欠下的债务,亦或是有朝一日需要继承担起的家族责任,他可以顺着自己喜欢的事物一路探寻下去直走到天涯海角,也可以在疲惫时或意犹未尽或狼狈不堪地随时回到来处,那里有母亲为他时刻留下的一盏灯。
        可母亲二十七岁时在做什么呢。
        他八岁了,龙痘在暮春开始横行,先是几个小镇,接着蔓延到对角巷和霍格莫德,最后是霍格沃茨,学校取消了期末考试,学生们全部提前放假。他发着龙痘伴随而来的高烧,缩在母亲怀里迷迷糊糊地对她说他实在太痒了,所以偷偷抠破了脸上的几个痘痘,自己会不会留疤,会不会变得不好看了。
         “不会的。”她拍着自己的背,“你永远都是最好看的。”
         “真的吗?”
         “真的。”她用额头抵着自己的,“妈妈保证。”
         “他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巴希达打断了他回忆的云烟,老人喝完茶杯里最后的一口,一边的茶壶上前及时续上水,又乖乖退到一边,可他却觉得老人不会再碰那杯茶了。
          “你的父亲,我的侄孙,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于是画面被轻易勾勒了,世纪末的初夏,霍格沃茨的女学生会会长正式毕业,可母亲的离世打破了她原本计划好的一切。与好友一同远行的梦想再无实现的可能,阿列安娜离不了人,她甚至无法接受魔法部提供的任何工作。只能如同过去的每个暑假一样,重复着照顾弟妹,读书,照顾弟妹,而这一次她甚至不能在两个多月后回到霍格沃茨。
        阿不思邓布利多并非不爱自己的弟妹,只是这样的日子她已经过了那么多年,她还要接着过多少年呢。
        她呆在戈德里克山谷,回复好友从远方寄来的信件,在信写到一半时冲下楼安抚发病的妹妹,待到安置好已经昏睡过去的小姑娘时才发现家里的镇定剂原材料已经消耗殆尽,最近的稿费还没有到账,傍晚去对角巷也会来不及做晚饭,于是她交代好弟弟,披上斗篷朝着巴沙特老夫人家的方向走去,她敲了敲门,希望能借到一些药材,可开门的却不是她熟悉的那个人。
       太阳已经沉下一半,另一半的光反而显得愈发刺眼夺目了,可更夺目的是十六岁男孩那头金发,巴沙特夫人的房门朝西,当他打开门,光便立刻顺着出口涌出来,仿佛这光是他带来的,或者他就是光本身。
        人要怎么抗拒光呢。
        他看着眼前的照片,金发的少年圈着他红头发的姑娘,连卷曲的发梢似乎都透着发自内心的喜悦,像是妄图征服的全世界已经在他怀中了。而被他圈在怀里的母亲,十八岁的母亲,长发及腰的母亲。
        她穿着那条几十分钟前还被他捧在手里的裙子,展露着他从没见过的笑容,毫无保留地展现他这二十多年从未在她身上感受到的这样直白而强烈的快乐。
          “就像是一口坩埚找到了最适宜它的那股火焰。”巴沙特看着照片上的少年们,“从来没有谁能像他们那样投缘,认识的第二天晚上盖勒特就给阿不思去了三封信,三封她都回了。他们大概在讨论是某种魔药的改良方案,那一整晚我都能模糊听到阁楼上坩埚沸腾时的咕噜声。”
       老人轻轻笑了一声:“那孩子还以为我什么都听不到,但他不知道其实是他自己忘了施静音咒了。”
       盖勒特格林德沃出现之前,阿不思邓布利多或许怀疑过一天为什么会有二十四个小时,而盖勒特格林德沃出现之后,阿不思邓布利多总不禁想,一天为什么只有二十四个小时。
        她要跟他一起讨论上古的如尼文咒语,要跟他一起改良实验上千种魔药的配方,要跟他一起重读莎士比亚和古希腊戏剧,要在冲突时用英语德语法语意大利语跟跟他吵得天翻地覆然后在半个小时之后和好,要在清晨或是夜半跟他骑着一把老扫帚,飞到戈德里克山谷的上空,看着巫师和麻瓜们的房子变成一个个小小的方块,然后抬头感受那些在他们头顶闪耀过千年的星宸,像是一伸手就能抓到。
        可她总得回到地面上去,天总是会亮,新的一天总会开始,即使她和盖勒特能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巫师,也依旧偷不走时光。
          “阿不福斯并不喜欢他。当然,他自己必须承认很大一部分责任。”巴希达叹了口气,“他是个优秀的孩子,有着超乎寻常的天赋和精力,又是天生的演说家,自负不饶人,阿不福斯在他那里简直讨不到一点便宜,于是脾气全发在阿不思身上,责怪你妈妈忘了自己的责任。”
        他苦笑一声:“这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事实上并不完全是。”老人一口气喝完了整杯茶,茶壶扬起壶嘴瞧了瞧主人的神色,再没上前。
          “阿列安娜出事了。”
        巴希达还清楚记得那天,也是傍晚,盖勒特突然匆匆忙忙推开门直奔阁楼,接着脸色难看地说他得离开,他不能再呆下去了。他收拾东西的动作称得上粗暴,似乎只要慢上半步死神便会追上他。少年打包好所有的行李,接过她递来的门钥匙,只来得及对她点头示意便离开了。老人来不及问为什么,尽管她有一肚子的问题,出了什么事,你还好吗,阿不思在哪里?
        邓布利多家小女儿的死讯在第二天传开,邓布利多姐弟走在抬棺队伍的一前一后,阿不思披着黑纱,像一夜之间凋谢枯萎的花。
        她始终不敢过问阿列安娜的死因,阿不福斯辍学去了对角巷打工,阿不思愈发足不出户,但麻瓜们的新年到来,邓布利多家的儿子敲开她的门,不由分说拉着她一路飞奔,高烧的阿不思躺在床上,小腹的隆起根本藏不住。
        阿不福斯说他回来的时候她原本是倒在客厅的地板上。
          “我给家里寄过信,问他的去向。”巴希达盯着空空的茶杯,“可我哥哥说他在德姆斯特朗做黑魔法实验的时候炸了整间教室,半个班的学生进了医院,其中两个恐怕下半辈子都得呆在医院里了。学校把他开除,家里的挂毯再没有盖勒特格林德沃这个人。”
        他愣愣地看着茶桌上的那张照片,金发的少年依旧笑得阳光灿烂,他圈着少女的动作占有意味十足,像极了划定领地的某种神奇动物。
        原来你不是坦坦荡荡离开的,你是逃走的。
        阿不思邓布利多在二十世纪第一年的暮春生下他,并在一个月后带着他离开了戈德里克山谷,接下来的一切他都参与了。
        幼年时麻瓜们恶劣的猜想真的都是正确的,他美丽的母亲被人迷惑占有然后抛弃,男人在发现自己得负起更多责任时逃之夭夭,留下母亲和她腹中的非婚生子。
        他突然不怕切割咒,也不担心会不会废掉一只眼睛。
        只是恨自己能力不够。
        他向老人告别,将邓布利多老宅的一切归置完毕,却再也没法像个没事人一样回家。圣徒的踪迹并不真的难以搜寻,只要你用心,真心想要加入或真心想要覆灭他们的人都可以抓住机会。
        他在见到格林德沃的瞬间就发出了切割咒,男人头顶白金色的发丝被他削去一撮,额角缓缓渗出殷红。中年人把那点红色抹在手心,再抬眼的那一瞬似乎在对他说“有进步”。他根本懒得反馈给他除恶咒之外的任何东西,平生第一次只是凭着本身攻击,一个防御的动作都没有做。
        中年人在第十个回合后缴了他的魔杖,他被施了魔法的绳子五花大绑侧躺在地上蹬着他,而那人依旧只是把玩着他的魔杖,这次他微微皱起眉头,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
         “你还有脸在别人面前提起她?!”
         “看来小动物饲养员跟你关系不错。”
         “你这个混账!你不配!”
         “而你则是个傻瓜。”
        中年人用那根带着结痂的魔杖指着他:“明明知道我是个混账,还敢送上门来。”
         “因为你不明白。”他死死瞪着男人,“因为你是个懦夫,你可怜又可悲。”
        中年人的脸因着这句话微微抽搐了一下,接着他的面色开始朝着真正意义上的狰狞发展:“你又明白些什么,你以为你懂她吗?你以为你是谁?”
        从圣芒戈醒来的他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心想自己大概是世上难得有幸体验来自生父的钻心咒的人了。
        也没有想像的那么痛。跟母亲这二十多年比起来,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格林德沃通过魔法生物马戏团传递消息展开行动的行径最终在巴黎暴露,纽特一行最后只追回了尼克勒梅的魔法石抓住了格林德沃麾下的几位信徒,男人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纽特忙于《神奇动物在哪里》的重编和加印,一边动员巫师重新认识所谓魔法马戏团,以此解救更多处于危难的半巫师和神奇动物。他对自己的训练则进入到一种走火入魔的地步,在魔杖喷射出的烈焰差点烧掉他整条眉毛时阿不思缴了他的魔杖,他蹲坐在花园里埋着头不说话,于是阿不思也走到他身边蹲下。
        他想起那张照片上眼里闪着光的少女,想问你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为什么不追究你可以追究的一切,为什么在二十多年里当那两个月从没发生过。
        他想问你爱他吗,你还爱他吗,他问不出口。
          “为什么我是他的儿子。”他放空双眼,“我不想做他的儿子。”
         阿不思把魔杖放回他的掌心,接着双手捧起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
         “你是我的儿子。”
        他的第一次预言便发生在这个晚上,他倒在地上,控制不住那种寒冷和抽搐,所有的画面像是麻瓜的电影一样在他眼前放映。格林德沃和母亲站在陌生的高塔两侧,他们走近对方,背好左手右手竖起魔杖朝对方鞠躬,然后转过身各走了三步。
        他在房间的地板上挣扎着起身,那是巫师千百年来决斗之前的礼仪。
        幼年时他幻想过无数关于父亲的东西,他该长什么样,喜欢穿什么衣服,口头禅是什么,用什么魔杖,最擅长什么魔法,他什么时候回来,又什么会走。
        他照着母亲的样子模模糊糊地勾勒出那个男人该有的形象。他得很高大,能把母亲整个圈进怀里,能把他高高举过头顶的那种高大。他会很英俊,即使站在十八岁时仿佛能发光的母亲身边也丝毫不会逊色。
        他得穿得极入时,无论是巫师还是麻瓜的时尚都如数家珍,并能成功说服母亲换下她那一身的花花绿绿。
        他得很酷,平时并不会刻意找话,更偏向行动,可一旦涉及到他关注或擅长的领域,便能滔滔不绝地跟你辩上一整天,连母亲也只能跟他拼个平手,最后两个人还是各执一词,整晚各坐在沙发的一头生对方的闷气。
        他会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甚至是传说中才有的那种魔杖,母亲有时也会拿来使使,那是他们共有的财产,除了他被发现藏私房钱的时候。
        他会擅长世界上所有的魔法,也许家政魔法会生疏一些,但攻击魔法的力量和精准度都是一流中的一流,世界上所有的傲罗加起来都打不过他,只有母亲能做他的对手。
       他只是做他想做又必须要做的事了,毕竟他这么厉害,世界需要最厉害的巫师去完成最伟大的事业。
       他早晚有一天会回来的,当他完成了所有的事业,就会带着所有的荣耀归来,回到他和母亲身边,给母亲一个吻,再把他举过头顶,让自己骑在他的脖子上。
        好消息是他关于男人的猜测基本都是正确的,坏消息是这个男人根本不配做他的父亲,而他似乎也不屑做。
        他曾经无比希望他无与伦比的强大,并自然而然地以为这股强大带给他们母子的必然是自然而然的保护。
        到头来,他是多强大的存在,便是对他们母子多强大的威胁。

评论(67)
热度(886)
  1. 共29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何家老六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