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24）
是不是以为眼前出现了幻觉？
袁阮一直以来都相信很多事情就跟能量守恒定律一样，换句话说，老天从你那里拿走了点什么，总会在别的地方补偿你一点。再直白一点，老子就不信我还能真这么一直倒霉下去。
但是这一瞬间他真的有种仰天长啸然后把整个地球犁一遍的冲动。从后悔答应秦一恒帮白开伸冤到后悔跟这群疯子搭伙一路到后悔出生。我为什么要出生，我在我妈子宫里的时候怎么没用脐带在自己脖子上多绕几圈然后憋死了事呢？
然而鸭子已经被赶上架了，他用余光瞄了眼赶鸭子的秦大师，对方倒还一脸淡定的样子，看在他眼里只剩下蛋疼。
秦大师说神仙表示宽恕这只黑皮很简单，只要袁阮盯着他以后不乱搞就好了，要是他再闹妖就找袁阮你这个担保人负责。是的大意就是这样。
筷子已经掉下来了，人家就一句话，就看你答不答应吧。
袁阮看着床上躺平的黑皮，一口牙差点没给咬碎，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儿，有一瞬间他简直想跳起来冲到这家人的厨房拿把菜刀上来，直接帮神仙了结这个妖孽，永绝后患，他冷静地认为这应该被划分到替天行道的范围内，因为他十分怀疑死黑皮干的积德事能不能比缺德事多。
他是真这么想过的，很认真的那种。然而同时进入脑子的还有黑皮带着一身的伤，半个身子浸在血里也要把他带出种子界的鬼样子。
袁阮狠狠地咬了咬牙，闭上眼磕了个头，这是表示同意的意思。他还记得秦一恒之前说的话，心要诚，不然麻烦更大。所以他还花了几秒清理一下思绪，确保自己是真的很冷静。
这次筷子没再掉了。又过了一会儿白开开始在床上蠕动，再一会儿便醒了，张口第一句话就是秦不懂老子这次亏大发了，叫你们家小缺加钱！
袁阮全程冷漠，站在床边一言不发企图用眼神杀死白开，心说你还有脸要钱，老子现在就想要你的命。
回去的路上江烁开车，一开始他还企图用几个笑话活跃一下，后来彻底放弃缓和气氛。袁阮一反常态直接抢了平日里秦一恒的副驾驶座，二位大师留在后排，一个黑着比平时更黑的脸，一个难得有点尴尬，连江烁的话都没接。袁阮更不用说，从上车之后连屁都没有一个。平日里江烁还有点嫌他和白开两个大龄儿童斗嘴斗得人头大，现在他倒是开始怀念起那些现场直播的相声。车里明明有四个人却安静得像他拉了一车的尸体，江烁被这个想法激起一身鸡皮疙瘩，伸手把车载电台给打开，弄出点动静总比喘气都不敢大声好。
一打开就是情感咨询节目，主持人在念一段短信，大概是听众发来的，大意无非就还是你渣我瞎的那老一套，还涉及到了经济纠纷。主持人和嘉宾语言平和地劝这位女士找律师，附加一串套路相似的安慰开解，千百年来人是换了无数批，而问题却还是那些老问题，依然不断地有人在那里游荡，人来人往。
生命不息，作死不止。
主持人和嘉宾又开始对这一问题进行总结。讨论现在社会中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的所谓人渣，而为什么那么多在人已经看清“人渣”本质的时候依然会继续对其抱有希望。然后又是一堆大意为保持理性和多听家人朋友意见的并没有什么卵用的总结。袁阮听了就笑，但其中意味没多少友好的成分。江烁只觉得脑子一炸，心里大叫不好，而没来得及让他开口先把话题引开，那边后排的人已经抢先张嘴了。
“小朋友怎么着？觉得人家说的不好？”
“不敢。我只是觉得这种节目根本没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听了也就听了。”
“那您发表一下高见，怎么个根源法？”
话说到这秦一恒已经手动把他那边的车窗打开了，江烁也不想骂他车里还开着空调这个问题，二人已经预计到下面会发生什么，多点风声还能减少一下对吃瓜群众的伤害，至少让他们能把瓜拿稳。
“求助的人都是遇到人渣的人，就算这次能把这个人渣甩掉，他转手还可以继续祸害下去。世界这么大，他本事就算通天了，一次能交十几个女朋友，也不可能把所有女性全祸害一遍，所以永远会有人一时眼瞎。与其在这里开导这些失足了的，还不如把人渣抓起来重新教育，改造成功了再放出去回归社会。”袁阮一边嘴角咧着，嘲讽弥漫在整个车厢，就差没把嘴里所谓的“人渣”指名道姓。
“人渣”本人呵呵地笑了两声：“你情我愿的事只有在你这种小朋友身上才搞得那么复杂，这个世界要是多一点干脆利落少一点自我陶醉能多和平多少年？还改造？改造改造你那颗脆弱幼小的玻璃心才是正经。出来玩就不要怕挨刀子，而且没人逼你，懂吗？”
“是没人逼我！”袁阮的声音直接高了个八度，“但是现在好死不死我是你老二的担保人了！所以麻烦您老人家在这三年之内管好下半身，不要再搞个大新闻了，过了这三年，您爱怎么浪就怎么浪，您要上天我都立刻送你个窜天猴成全你，成吗？！”
“要是爷爷我这三年内找到真爱了怎么说？”白开朝着袁阮冷笑一声语气不善，“憋着？让人以为老子不行？！”
眼见着话题越来越朝着不可描叙的方向一路飞奔而去，江烁赶紧插进话头：“都别争了。这次的确是白开你的问题，反正你这三年内桃花也都不是正经桃花了，就当是放个假，稍微闲一下别急着放飞自我。袁阮也别吵了，我知道你这次。反正我们看着他，肯定不会再出问题就对了，你放心。”说着伸出右手，在袁阮肩上拍了拍。谁知道袁阮突然一个激灵跳起来，头顶撞到车顶都来不及咧嘴呲牙，扭过头去一脸严肃地看着江烁：“我们怎么确保他能老实？”而白开在后座骂道老子是你爸爸，用不着你个小朋友去监督添乱。
“嗯。”恰逢红灯，车子在路口停下，江烁屈起手指一下下地敲打着方向盘，回过头跟秦一恒对视了一眼，语气不确定地表示：“你们搬到一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