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老六

“请问老板在吗？”来人敲了敲门，江烁赶紧起身招呼，那边袁阮自动过去翻茶叶倒水，而白开翘着个二郎腿，耳朵里插着耳机，不知道是在看片还是打怪，整个人随着节奏一抖一抖的，比大爷还大爷的模样。那客人朝他看了一眼，江烁赶紧把话题岔开，问对方是想请他们解决什么问题。

现在他们几个也不光倒腾房子，大小活都接，小到给新生儿测字祈福，这种一般打个电话就能上门，而如果是比较大的麻烦，客人一般会直接上门，但也不排除一些小题大做或者想看看他们是不是招摇撞骗带着试探意味而来的客人。不过江烁的态度是和气生财，大多数情况下都能搞定这些带着千奇百怪目的而来的人，实在顶不住还可以关门放白开。

但这都是以前的情况。

面前这位客人打死不信袁阮这个小年轻一个人就能把他家晚上老有东西敲门的问题的解决，江烁陪着笑，袁阮面上也不免有那么点尴尬，只有白开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往自己嘴里丢瓜子，鼻子里不时还哼哼点小调调，估计又是十八摸一类的少儿不宜。秦一恒这两天去了省外看一辆车子的活，往常唯一能跟白开打个平手的不在，江烁看着那人一脸的“不关我事”分分钟想撞死在墙上。

“我说你什么毛病？”好容易送走了那位，江烁答应了对方今天晚上他们三个一起去他家里看看，白开还一副没听见的样，江总也是憋屈了几天，大夏天的本来就容易心烦气躁：“我说你有火归一码，干活归一码吧。”

“不敢不敢。我哪敢有火啊是吧？”白开嘴里嗑开一颗瓜子，“我要是有火了那就不知道管不管得住自己了，是吧小朋友？”

那天在车上江烁一说让两个人住一起之后，以往两个人之间的矛盾瞬间上升为白开对整个世界的仇恨，连着几天阴阳怪气，秦一恒在的时候还能好点，一旦只剩下江烁和袁阮就恨不得用唾沫星子淹死他俩。一开始袁阮显得英勇无比吸引了绝大部分的火力，你作我比你还能炸，可无奈暴脾气实在玩不过这死记仇的，几天之后彻底放弃治疗开始无视白开的一切存在。这一来最头疼就成了江烁，因为以往闹归闹，该干的事还是要干的，结果这次白开估计是真觉得人身自由受到了极大的限制，自尊受挫严重，整个内分泌都失调了，原本说好的秦一恒省外的那个单子是他和白开一起去，结果这人临了了撂担子，气得江总简直七窍生烟。

“你要真状态不佳就回去休息两天。”江烁口气也不太好，白开瞄他一眼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一看就知道他是准备润润喉开大。袁阮赶紧岔开话题：“行了行了，烁哥你懒得跟这死黑皮见识，他要实在不想去那今晚就我俩去就成了。”

最后结果是还是三个人一起去的，每次去到家里基本都是大场面，主人又是上茶又是切水果最后全家人齐刷刷地围着他们站一圈，低眉顺眼地跟小学生罚站一样。白开作为主力已经在人家屋里晃悠起来了，袁阮重点观察了一下室内几盆盆栽的品种和摆放位置，又要了家里几个主要成员的生辰八卦，江烁在屋子里走了一圈，一圈下来之后心里大概也有了个底。三个人对视一眼，转过头问男主人说他们家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亲人去世，还把骨灰在家里贡了一段时间。

这一家人顿时变了脸色，男主人惨白着脸说去的是他父亲，头七一直是把骨灰贡在家里的，而听到有人在半夜敲门差不多就是在老爷子正式下葬之后。开始他们也想到这点，以为是老爷子在下面过的不好所以三番五次地回家敲门，所以专门往老爷子的墓地跑了几次烧了不少纸钱纸人之类。结果敲门声不仅没停，反而厉害，最近一段时间里几乎已经是在砸门，搞得这家人晚上跑去住宾馆连家都不敢回。

白开依旧让这家人晚上在酒店住着，在这家人屋内放了只蝈蝈，又在门板朝外一侧抹了些透明的水，里面混了滴袁阮的血。江烁到现在依旧没怎么习惯袁阮这种随时随地准备放血的状态，但袁阮自己似乎已经习惯了，不过除了干活必须之外依旧一句话也懒得跟白开说，两人沉闷地把准备工作做好，三个人去附近的一家酒店开了个三人间，等着第二天早起去看看结果。

晚饭后照例买了啤酒和卤味，只不过今天三个人没什么聊天的兴趣，袁阮自己躺在床上开始玩手机游戏，他还不太习惯平板机，有时候触屏太灵敏了也挺让人头疼的。那边江烁开了瓶啤酒举到白开面前，黑皮眯了眯眼还是接了过去。

“小阮最后不是也没搬到你那儿去吗？你不会真的就因为这个发火吧。”江烁自己也喝了口啤酒，袁阮跟白开认识的时间毕竟最少，但他和秦一恒心里清楚白开这人有时候是挺让人抓狂的，可还不至于连出活的时候都不配合。白开一口下去了半瓶酒，看了眼趴在椅子靠背上腿一晃一晃的袁阮，鼻子里哼哼一声：“小缺最近智商见长，爸爸十分欣慰。”

江烁翻了个白眼：“秦一恒是不是又背着我在查什么东西。”

白开从袋子拿了只卤鸡爪，然而一只鸡爪显然还堵不住这个人的嘴：“别介，业内最近五年最大的新闻一是你小子跟老秦滚到一块去了，二就是小朋友这种智商竟然从种子界里头活着出来了，除了进一步验证傻人有傻福之外也没给人后辈留下什么参考价值。我和老秦这点本事单凭自己还干不出这事。”

江烁按捺住自己不要把手里的酒瓶往白开的脑袋上招呼，心里开始盘算怎么在秦一恒回来之后套套这个人的话，虽然后者的实际操作难度性明显比前者要高出几个等级。

三个人初步判定这次的问题出在骨灰上，无非是老爷子的骨灰盒里因为殡仪馆工作人员的操作不当，混入了大多其他人的骨灰，现在下葬之后本来属于老爷子一个人的窝现在住了两个，是谁都不会愿意，当然要回来找儿女解决问题，结果孩子们完全没有抓到重点，烧了一堆纸钱纸人，估计也有一半被那位占了，这下搞得老爷子更火大，敲门自然也就变成了砸门。这天三人早早地睡了，第二天等到天大亮之后出发去往那户人家，一看到门口三个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一双双手印印在门板上，像是有人在门板上狠狠拍打之后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而重点是，那明显不是同一个“人”的手印。